悟遠和悟清嚇了一跳，又是揉胸，又是掐人中，折騰了好半天，法明才悠悠醒轉。

然而，醒了，還不如不醒。

醒了，他就得面對自己已然中毒這可怕又殘酷的事實。

“一定是蘇青鸞和她那個師父！一定是他們！”他捶胸頓足，咬牙切齒，又痛又悔，“我早該想到的！那還魂草是何等珍稀之物？那可是能救命的聖物！怎麽可能被一個無知奴仆偷出來，作為嫖資？這簡直太荒唐了！太荒唐了！我早就該想到的！”

可惜，他早沒有想起來。

在還魂草這種聖物的誘惑之前，在他急需要新鮮血液來補給的時候，突然有人把這麽珍貴又稀有的血液，拱手送到他面前，這就好像瞌睡的人，遇到了不知誰隨手丟過來的枕頭，在那困倦混沌之際，直想拉過來酣睡一場，又怎麽可能想得那麽多呢？

蘇青鸞利用的，也不過就是他這片刻間的貪欲和大意！

“該死的！該死的！”法明伸掌拍出，林中數棵大樹，應聲而斷。

“教主息怒！”悟遠悟清等下屬見狀齊唰唰的跪倒地在。

“玩了一輩子的鷹，結果，被鷹啄了眼睛……”法明喃喃道，“我當初，就該利索的殺死這個死丫頭，我就不該在她身上打主意的！”

“教主，現在再殺，也不晚！”悟遠上前，“屬下這就帶人，去捉那對師徒，讓他們給教主做血人！一定把喝得連骨頭渣都不剩！”

“你以為，她們是那麽好對付的嗎？”法明咬牙，“如今外面正是風聲鶴唳，此時出去招搖，不是上趕著送命嗎？”

“那麽，讓宮裏那位老人家幫襯一下？”悟遠壓低聲音，“百花盛宴，為蕭長安延至下月初八，到時，蘇青鸞必然也會去參加，我們……”

“說得不錯！”法明目露兇光，“這一回，我要讓這對師徒，吃不了兜著走！我要用他們的死，把這蕭京，攪得天翻地覆！”

“屬下這就去安排！”悟遠轉身欲走，又被法明叫回來。

“這種小事，怎麽需要我們自己動手？”法明冷哼，“非常時期，為了我們的大業，還是要先避避風頭！去給明王府裏的釘子傳信，讓瑤姑娘來辦就好了！”

“她？”悟遠猶豫著，“可是，蕭長安已經懷疑她了！她又受了那麽重的傷，不是已經是廢棋了嗎？”

“她要是廢棋，就活不下來了！”法明搖頭，面現得色，“那蕭長安昏迷混沌之中，仍然要拼盡全力，護她周全，由此可知，他已中了我的攝魂之術，又忘了那些前事了！否則，斷不會再護著她，早已把她剁碎餵狗了！”

“也是哦！”悟遠了然，興奮吹捧道：“教主出手，素來是百發百中！如此說來，那蕭長安其實已在教主的控制之中了！那明王府，很快就是我們的地盤了！”

“差不多！”法明點頭，“這算是一堆壞消息中，唯一的好消息了！”

“是啊是啊！”悟遠雞啄米似的點頭，“說起來，這也算是好事多磨吧！雖然中間險象環生，但教主您一開始的目標，還是順利完成了！有了蕭長安這把利劍，又有宮裏那位老人家，教主您在這大蕭朝堂，那基本就可以呼風喚雨，一手遮天了！到時候，還怕那些墻頭草一樣的軟骨頭朝臣不跪拜在您腳下嗎？”

“哈哈！”法明聽得開心，大笑起來，笑到一半，卻又猝然捂住胸口，面色蒼白，笑聲戛然而止。

“師父，又痛了？”悟遠小心翼翼的看著他。

“該死的……”法明喘得像只燒火的風箱，呼哧呼哧，一聲緊似一聲，剛剛還在遮天的大夢裏面飄浮，這會兒，直接跌進了十八層地獄。

中了毒的他，哪兒有命去遮什麽天？

到現在為止，他連自己中的是什麽毒都不知道！

雖然不知道，但是，那對師徒聯手，又專門用來對付他這個死敵的毒藥，用腳指頭想一想，也會知道，絕無好事了！

“嗚嗚……”法明捂著快要跳出來的那顆心，對天咆哮，“蒼天，你何其不公！”

……

明王府，未央殿。

蘇青鸞站在殿外的樹蔭下，踮起腳尖，向殿內探看。

然而，隔著那麽遠的距離，中間又有一條九曲回廊，她其實什麽也看不見。

看不見，卻又焦心裏面的狀況，她搓著手，在濃蔭之下，繞著樹打轉。

如畫眼見她轉了一圈又一圈，心中默默數數，一直數到第五十次，她忍不住開口：“小姐，你要是想進去，就進去吧，再轉下去，就要轉懵圈了！”

“我沒想要進去啊！”蘇青鸞輕咳一聲，停住腳步，眼前微微眩暈，她伸手扶住樹幹，又強調了一遍，“我根本就不想進去！我幹嘛要進去？”

如畫：“……”

她很想反問，你既然不想進去，那幹嘛在這未央殿門口轉來轉去？

當然，這樣的話，她是不願意問的。

小姐如此糾結，也是不容易，知道她不容易，自然就不能輕易拆穿了……

如畫舔舔嘴唇眨眨眼，把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。

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！”蘇青鸞白了她一眼，“我到這裏來，是怕他欺負我師父！那個蕭長安，他根本就是狼心狗肺！我師父給他瞧病，他不知感恩便也罷了，看我師父那眼神，就不對勁！師父每回給他解過毒回來，都要坐在那裏生悶氣的！你沒瞧出來，我可是瞧得真真的！定是受了他的氣!”

“哦……”如畫應了一聲，臉上乖順，心裏卻頗不以為然。

要是為了谷主的話，站在這裏也沒用啊！

這裏可什麽都看不到！

但小姐願意站，身為婢女加侍衛，她自然就要陪她站著。

不，是陪她躲著。

因為這王府來來往往的人實在太多了，要是被人看到了，不知要多說多少廢話，所以，她們其實是躲在殿外墻邊的濃蔭之中，盡量掩住身形，不讓別人發現。

當然，如畫想，可能小姐最不想讓蕭長安發現。

兩人這麽躲了約摸大半個時辰，總算看到白清寒拎著醫箱，從回廊中快步走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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